第39章 嫉妒

        走进KTV大门,宋斯嘉一眼就看到坐在等位区闲聊的鲍嫣琪、杨丹和芮智成三人。

        杨丹是宋斯嘉大学时的同班同学,芮智成则是低一届的学弟,他们都是2006年代表人文学院参加宁南青年创业大赛那支代表队的成员。

        而鲍嫣琪当年虽未参赛,但时任学院学生会活动部副部长,全程为这支代表学院参赛的队伍提供后勤保障,说起来也算并肩战斗过的“战友”。

        那批参赛队员后来只有两人去了别的城市发展,大多数都留在中宁,所以组织聚会比较方便。

        最近几年,一月底时必然会有一次聚会,因为杨丹的生日在1月27日,另一位同伴诸葛雯英则是1月31日出生,两人的生日离得近,合在一起庆祝正合适。

        他们聚会的场所大多会选在KTV,今年他们选的是红梅广场上的“爱畅”,是这几年中宁最火的连锁KTV。

        杨丹她们三个早到了二十分钟,包厢是宋斯嘉早两天就订好的,周日的时候生意正好,不提早订很可能临时没位。

        只是现在人还没有到齐,进房间也没什么意思,就宁愿坐在外面喝饮料闲谈。

        见宋斯嘉现身,三人面露喜色,随即见到紧随其后的齐鸿轩,又不免惊讶。

        过去他是从不在这类聚会中现身的。

        齐鸿轩能看出他们眼中的讶异与疏离,但也不以为意。

        过去来往得少,交情淡是正常的。

        他此来的目的只为沈惜,并没有要和老婆的这帮朋友深交的想法,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但他在见到鲍嫣琪时,不由得还是愣了愣。

        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每次见到这位妻子最要好的闺蜜——也是她结婚时的伴娘之一——齐鸿轩总是难免暗暗赞叹。

        真是个完美的美女!

        齐鸿轩熟悉的美女中,以薛芸琳为最,但在他看来,鲍嫣琪比之前者,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都还要更胜三分。

        她今天看上去格外年轻,粉红色卡通T恤配纯白背带牛仔短裤,随意扎着马尾辫,素颜清艳,一个三十岁的熟女硬生生把自己打扮出了毫无违和感的大学清纯女生的味道。

        KTV包厢例来都是由宋斯嘉订,所以她往常都是第一个到场,今天比她早到一步的却不止一人。

        之所以会如此,当然是因为他们夫妇俩周末去了双湖,直到今天下午才匆匆赶回来的。

        昨天两人在太苍湖畔玩了一圈,还坐船上了湖心的青鸥屿游览,可惜没有雪景,看不到“太苍六景”之一的“灵鸥沐雪”。

        晚上回到房间,齐鸿轩的兴致与前夜相比丝毫不差,宋斯嘉前一日放纵身心,连番高潮倒也让她食髓知味,对丈夫的索求没有任何反感。

        两人在床上又折腾到了后半夜,于是今早一直睡到十点才起来。

        本来洗漱一番,简单收拾一下东西就可以退房,没想到临到走时,齐鸿轩突然又起了冲动,非要和已经穿戴整齐的宋斯嘉再做一次。

        宋斯嘉拗不过他,又被他在耳边轻语的那句“老婆我就想泡在你里面不出来”撩拨,半推半就地任由他撩起长裙,扯下丝袜和内裤,将裸着下半身的她按倒在大落地窗前的栏杆上,从身后凶猛地抽插起来。

        窗帘是大开的,冬日暖阳透过玻璃斜斜地照进来。

        好在他们的房间位于23层,正对湖景,平行位置不可能有眼睛,地面上的人仰脸也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即便如此,在大玻璃窗前毫无遮挡地撅着屁股被操,这事光想想就让宋斯嘉羞赧不已,触碰禁忌的淫乱感刺激着她,使她极快地就冲到了高潮巅峰。

        在香格里拉酒店这个周末,宋斯嘉达到高潮的次数几乎要超过婚后一整年。

        她已经叫得上气不接下气了,齐鸿轩却刚刚渐入佳境,经过一夜深眠,他此刻的状态简直正在巅峰,果然没用一刻钟,就把老婆操得浪叫不止。

        他足足干了二十多分钟,才痛快地射出一股浓精。

        等两人慢慢从高潮的余韵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几乎就要超过退房时间的极限了。

        这下宋斯嘉也顾不上再清洗,提上内裤,抹了抹长裙角的褶皱,跟着丈夫匆匆下楼,一边走,一边还能感觉内裤完全被从肉穴中流出的精液浸得湿透,潮乎乎的极为难受。

        从双湖返回市区的路上又不巧赶上一场因车祸而造成的交通管制,两人足足用了近四个小时才回到家中。

        宋斯嘉赶紧洗了个澡,将感觉已经沤得臊臭不已的下身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顿,再花了些时间选衣服、化妆,再出门时正好赶上晚高峰。

        紧赶慢赶,终于还是比鲍嫣琪等人晚一步才赶到。

        已经到的这几人基本都没吃过晚饭,进了包厢后随便点了些吃的,边吃边聊,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半个小时之内,诸葛雯英、李炳豪和王可心夫妻也陆续到场。

        这下,除了事先打过招呼要晚些到的沈惜外,该来的都来齐了。

        齐鸿轩和鲍嫣琪都算是稀客。

        前者此前从未参加过此类聚会;后者则是刚毕业那会参加得多,近几年来得少了。

        当然,两个稀客肯定还是有所区别的,齐鸿轩和大家确实很陌生,坐在那里显得略显孤独;而鲍嫣琪毕竟是旧识,没用多少时间,就又和众人打成一片。

        人还没到齐,为今晚的两个寿星庆祝、切蛋糕的仪式自然要推后。

        大家闲着无事做,纷纷开始点歌来唱。

        像他们这样常在KTV聚会的,一般都会有些惯常的独特玩法。

        你一歌我一曲轮流唱的寻常模式,早就腻了。

        于是他们就开发出一套新玩法:每一轮确定一个主题,譬如英文歌,影视剧主题歌,粤语歌、武侠类歌曲等等,凡是愿意参与该轮游戏的,都必须根据主题选歌。

        如果大家公认选歌与主题不符,则必须受罚。

        在分别唱过英文歌、九十年代老情歌和男女对唱歌这样三轮之后,沈惜终于现身。

        沈惜推门而入时,齐鸿轩正低着头剥橘子,猛然间坐着的众人齐刷刷站起来一大片,他瞬间被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起来,吓了他一跳。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他惊讶地抬起头四下张望,直到看到沈惜,这才明白这屋里的几人竟然第一时间起身,为的只是迎接这男人的到来。

        不算鲍嫣琪和杨丹这两个与宋斯嘉同届的女生,今天在场的另外四人都是比她们小一届的05级学弟学妹。

        长得不太像,但智商、个性等方面几乎就是翻版宋斯嘉的诸葛雯英、满脸精明相,隐隐透着一丝桀骜脾性的芮智成、小个子亮眼珠,总是笑嘻嘻一脸和气的李炳豪、举手投足颇有几分男孩气的短发美女王可心。

        这几人不管看上去是什么样的,实际上没有哪个是真正的和善性子。

        之前这一个多小时相处下来,齐鸿轩明显能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冷淡,虽然面子上肯定是客客气气的,但那份不想和你多交流的意思,也是非常明白的。

        没想到面对沈惜,这帮人居然都摆出这么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他也不过就是比你们大一届的学长而已,不是你们的老师好吧?

        沈惜进门后,和众人一一打招呼,一个都没落下。

        同时,他也本能似的第一时间把整个包厢扫了一遍。

        发现齐鸿轩也在场,不免微微一怔,但在看到鲍嫣琪时,却不免浮起一丝饱含惊喜的真诚笑意。

        这个曾经的“女友”,也是多年不见了。

        不过,没见过面不等于完全不知其音讯。

        “鲍大记者今天怎么有空?”沈惜自然而然就坐到鲍嫣琪身边,和宋斯嘉夫妇正好分在茶几两端。

        鲍嫣琪照理是无需视沈惜为学长的,和她同届的杨丹刚才就没有起身。

        但她始终感激当年沈惜施予的援手,自然而然站起来。

        没想到沈惜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透着对自己的了解,压根不像多年未见。

        “耶?你怎么知道我是记者?”

        “我有眼睛会看啊。这两年中宁晚报上时不时会有‘鲍嫣琪’的大名。我想,总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鲍嫣琪哑然失笑,这道理其实说起来还真简单。

        “哈哈,我还以为现在这年头都没人看报纸了呢。我已经不在晚报了,在《雅悦》干了半年多啦!”

        “哦……怪不得,有些日子没看到你的名字了。”

        《雅悦》是星骏文传旗下的杂志,办刊的历史不长,但这两年始终保持着良好势头,在纸媒日渐衰落的今天,算是相当不容易了。

        喻轻蓝在《雅悦》就开有专栏。

        不过星骏的董事长是裴旭生的妻子赵瑜,沈惜平日并不会特意去买这本杂志,只在悦然姐姐家里翻过几本,主要看的也都是她的文章,所以没注意鲍嫣琪早就跳槽过去了。

        “哎?你当年也参加过创业大赛?”沈惜突然想起过去好像从没在今天这类聚会中见过鲍嫣琪。

        鲍嫣琪吐了吐舌头:“唉,看出来了吧?做幕后工作的,就是不被重视!”

        经过她简单的介绍,沈惜这才明白原来鲍嫣琪是当年那支参赛队的后勤总管,说起来两人也曾经见过面,只不过他这个训练顾问,从没有注意过她罢了。

        以至于几年后宋斯嘉向他求援,提到鲍嫣琪时,他还以为从没见过这个女孩呢。

        沈惜连连为自己当年的“有眼无珠”道歉。

        “大作家,为了赔罪,你能不能给我们杂志写个专栏啊?”

        沈惜愣了愣,这才意识到鲍嫣琪是在向自己约稿,看来她也是知道自己在公众号里写文章的。

        “哈,我算什么大作家?”

        “《温酒洗剑青衫瘦》我可是拜读过三遍哦……”鲍嫣琪抿着嘴笑。

        沈惜听她提到自己的书,洒然一笑。

        照说鲍嫣琪开口约稿的面子应该给,但他不太想再和裴家搭上新的关系——哪怕只是在他们的杂志上写个小小的专栏。

        裴语微这边,都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呢……

        鲍嫣琪见他沉吟,就不再多说,正好轮到她之前点好的歌,刚唱完《聪明糊涂心》的诸葛雯英递过话筒,鲍嫣琪就开始认真唱歌,不再纠缠此前的话题。

        这轮主题是“影视剧主题曲”,她选的是去年热播的电视剧《花千骨》的主题歌《年轮》。

        这轮唱罢,开始举行庆祝生日的仪式。

        众人把蛋糕摆到茶几中央,诸葛雯英和杨丹两人一起吹了蜡烛,两位寿星婆各自执刀,将一个中等尺寸的蛋糕分作九份,热热闹闹地吃完蛋糕,大家这才坐回各自的位置,重新开始新一轮游戏。

        沈惜进门后,宋斯嘉还没找到机会和他说话。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坐到了离她最远的一个位置,想要交流就更不方便了。

        远远看着他和诸葛雯英、芮智成等人谈笑风生,像是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宋斯嘉很想坐过去。

        只是今天丈夫也在场,她倒不怕被他误解,只是担心齐鸿轩会觉得被冷落。

        屋子里的其他人待他客气的疏远,并没有刻意隐藏,宋斯嘉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多陪丈夫。

        在宋斯嘉眼中,今晚的鲍嫣琪略显奇怪。

        她就坐在沈惜身边,可除了刚开始寒暄过几句外,此后她却很少再开腔,甚至还有点刻意躲着沈惜的感觉。

        奇怪……

        宋斯嘉简直就要怀疑,做过一阵名义上的女友后,鲍嫣琪内心深处是真的喜欢上了沈惜。

        这个闺蜜在大学时本是极开朗的性子,但宋斯嘉这几年总能从她身上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郁郁。

        莫非就是因为心里藏着对沈惜的感情,却又求之不得?

        最近一个多月里两人见面,鲍嫣琪的情绪似乎好了些,说不出哪里有变化,但看着比原来要更阳光些。

        这样说起来,好像又和沈惜没什么关系啊?

        看他的样子,今天也是这些年来第一次与她见面嘛。

        如果不是有什么玄虚,按说沈惜曾经帮过她你那么大一个忙,没理由躲着他啊……

        真让人想不通。

        鲍嫣琪话少,坐在沈惜另一侧的诸葛雯英倒正有事要和沈惜商量。

        “沈哥,你是不是有时候在帮嘉嘉姐给他们学院的应届毕业生做毕业入职讲座啊?”

        “嗯,做过。就两次……”

        “我们现在有个企业应届新员工职业素养和职业能力培养的课程,有没有兴趣做?跟嘉嘉姐那边有点像的。”诸葛雯英所说的“我们”指的是宁南大学培训中心,她毕业后,就在那里找了份工作。

        说起来,倒是和沈惜的前女友施梦萦勉强算得上是同行。

        沈惜愿意帮忙,他在别的领域本就和母校有合作,诸葛雯英开口,他也不想驳她的面子,但他吃不准自己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备课。

        英国那边的升级项目还没做完,其他零零星星的事情也多,他无法保证自己到底能不能把这门课从无到有地开出来,只能答应说过年期间先准备看看。

        又简单问了问有关她工作的事,诸葛雯英说着说着,透出了想要辞职出来创业的想法。

        “我想自己开个培训公司,做自己感兴趣的课程。现在在宁南,好多课程真的没意思,我做着都烦!”

        沈惜不想打击小师妹的积极性,但还是要给一些必要的提醒。

        “培训这行不好做,客源和师资缺一点都不行的。你还是要考虑得周全点。”

        “我知道。”诸葛雯英狡猾地笑,“所以我每天拼死拼活地干活,从来不让老板知道我想走。在宁南培训中心能接触到很多老师,也能积累很多客户资源,这些以后都有用!”

        芮智成突然凑过来,插了一句:“诸葛妹妹,你要真开公司,算我一股呗!”

        “怎么?你这富二代还看得上我这小生意?”

        芮智成是江西九江人,家里是做童装的,颇有些家底,所以平时大家都开玩笑叫他“富二代”。

        当年参加创业大赛时,他是和沈惜私交最好的队员之一,后来在本科时代却很长时间不敢在“沈哥”面前露面。

        倒不是因为两人间闹了矛盾,只是他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沈惜。

        在座的人都知道这码事,芮智成大二时和段婕谈了几个月恋爱。

        那时,段婕已是沈惜的前女友。

        芮智成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接近这位宁南04级“四大校花”之一的学姐的机会。

        他长得帅气,个性开朗,又确实有才,所以居然真让他追到了段学姐。

        尽管这段恋爱时间很短,在他大三第一个学期开学没多久,两人就和平分手了。

        可毕竟有了这么一码事,再见沈惜,芮智成就觉得有些心虚。

        沈惜也知道他和段婕间短暂的恋爱史——还是段婕告诉他的,对此也全然不介意。

        沈惜从来不主动提此事,自始至终保持淡定的态度,过了好久,芮智成才渐渐在他面前恢复正常状态。

        这么些年过去,这事当然更算不得什么了。

        “我当然感兴趣!我这半年也在考虑辞职创业的事,我觉得你那个事挺靠谱的,要不我们再合作一把吧?”

        沈惜适时泼了盆凉水:“这事你们可得好好琢磨琢磨,朋友之间合伙做生意未必是好事哦。”

        “就是!我可不想以后跟你为了点分红闹得鸡飞狗跳的!再说我不可能马上开始,至少还得在培训中心再干个一年半载的,你能等吗?”

        芮智成耸耸肩:“我也不是明天就去辞职啊!我先把合作意愿告诉你,等你哪天真的准备开公司了,记得通知我一下。到时候我们再商量。”

        “行吧!”诸葛雯英应是应了,但还真没往心里去。

        他们这边在聊创业,宋斯嘉那头聊得却是婚恋。

        齐鸿轩这会去了卫生间,宋斯嘉听着杨丹和王可心两人讨论着女人来说永远热门的出轨话题。

        杨丹说她一个同事最近正因丈夫出轨在打离婚官司,王可心如数家珍地说起了男人出轨的十大征兆,听她说得一套一套的,宋斯嘉和杨丹都笑话她老公李炳豪是不是听得如坐针毡。

        李炳豪很狗腿地奉承老婆:“有这么精明的老婆,是我的福气!”

        “细节!细节永远最重要!什么开销增大、注意保养等等都只是迹象,不能算实证。但细节永远骗不了人,而且再精明的男人,也会有注意不到细节的时候。随时把手机放在手边,无论要做什么,第一个动作先去拿手机,这就绝对不正常!从外面回家来,身上带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那百分之百就是出轨了!”王可心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男人出轨后可能出现的小破绽,听得宋斯嘉和杨丹好笑之余,不免也觉得大开眼界,细思果然很有道理。

        只是宋斯嘉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她一时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说什么呢?”齐鸿轩回到座位上,见她们聊得热闹,凑上来问了句。

        宋斯嘉耸耸肩,笑了笑:“女人的话题,男人走开,哈哈!”

        鲍嫣琪恰好唱罢一曲,这是一轮游戏的最后一首歌。

        这次大家让来了以后还没唱过一首歌的沈惜先点歌。

        “这轮主题是什么?”沈惜都不知道此前唱过哪些歌。

        “还是唱影视剧主题歌吧……”杨丹提议。

        她最擅长唱的几首都属于这个系列,所以每次都希望这个主题能多玩几轮。

        大家自然没有意见,反正影视歌曲本就是好歌最为集中的区域。

        沈惜有点挠头,选歌不难,但大多数影视剧主题歌总免不了情爱缠绵,相思难解,在今天这场合倒有些不合适。

        以沈惜的透彻清明,对齐鸿轩那点隐隐的敌意和警惕早已洞若观火。

        今天他一反常态地来到这个聚会,沈惜更觉得该小心行事,别让他感到不舒服。

        瞬间脑子里晃过无数歌名,可又都毫不犹豫地加以否决。

        唱什么好呢?

        这些想法说起来复杂,但在意识中不过就是那么几秒钟而已,很快沈惜就做了决定,在点播机前操作起来。

        前奏几声熟悉的电音响起,墙上的电视屏幕也开始闪现一幕幕的场景,好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哼出声来。

        沈惜选的是电影《古惑仔》的主题歌《友情岁月》,放在今天这场合唱,还算合适。

        粤语歌不好唱,不完全在歌曲本身的难度,还在于粤语发音只要稍有不准,其韵味立刻消减大半。

        沈惜唱歌的能力在众人中只在中游,并不出挑,但大家都喜欢听他唱粤语歌,原因就在于他的粤语口音比正宗广东人出身的李炳豪更为纯正。

        李炳豪是广东清远人,口音自成一派,而沈惜的粤语却完全学自在英国时交往的那个香港小女朋友,原汁原味。

        沈惜唱完后,众人也先后点了歌。

        这一轮最后是宋斯嘉夫妇,齐鸿轩挑了《铁血丹心》,要和妻子合唱。

        宋斯嘉听他这样说,微微一怔,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应允。

        齐鸿轩手持话筒,盯着屏幕,深怕进晚了歌在大家面前丢脸,却没有发现屋中好几个人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意味难明的古怪神情。

        这首脍炙人口的武侠主题歌,当然是他们聚会时经常要唱的,只是此前最常唱这首歌的正是沈惜和宋斯嘉。

        一曲唱罢,大家当然要捧场地鼓鼓掌。

        恰在此时,沈惜的手机突然响了。

        除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此刻屋中没有其他声响,因此这段铃声显得特别清晰。

        一个清爽的女声深情地唱着:“没有谁,能够取代这种甜美的相投。习惯对你说感动,需要时你在我左右。两颗心活得自由,不担忧时空……”

        这屋子里没有一个不熟悉这歌声,就算有不熟的,她可是刚唱完一首歌,这还听不出来?

        杨丹最沉不住气,脸上的神情最为丰富;王可心尤其不喜欢齐鸿轩,眼神里透出来的那种不可言喻显得最为不加掩饰。

        其他人倒是一个个地镇定自若,好像压根没听到任何声音似的。

        齐鸿轩自认是有些城府的,当然不可能七情上面,哪怕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要摆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但心里却是忍不住勃然大怒。

        沈惜看着淡定,心底却在不住暗骂自己太过粗心。

        他一向很在意在齐鸿轩面前保持和宋斯嘉间的距离,但今天来之前并没想到他会出现,见到他后则真的把手机铃声这茬忘了个干净,结果百密一疏,终于出了这么个纰漏。

        他镇定地按下接听键,浑若无事起身走向包厢门。

        “下轮我们唱英文歌吧?”诸葛雯英率先开腔,把众人不由自主跟随着沈惜的目光又吸引回眼前。

        鲍嫣琪、芮智成等人轰然叫好,纷纷涌到点唱机旁选歌。

        之前那瞬间的各怀心思,仿佛就被掩盖过去了似的。

        宋斯嘉显得极为镇定。

        齐鸿轩偷眼瞧着妻子,心底乱糟糟的。

        电话是袁姝婵打来的,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含糊。

        听了几句,沈惜确定不是因为KTV里信号不好,而是她自己口齿不清,多半是喝醉了。

        “你来接我好不好?”电话里的袁姝婵没有了平日的干脆大方,倒更像个小女人了。

        问明她现在身处何方,沈惜回到包厢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开。

        袁姝婵说她现在正坐在兴味居胡家桥总店大堂,位于城西最繁华的区域,离抚祥湖不远。

        她今晚随副总费家勇在兴味居设宴应酬领导,一顿晚饭下来,一个人喝了三瓶红酒,快结束时又被灌了三四两五粮液,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

        事先费家勇说过晚上要陪好领导,别怕喝醉,真喝多了就让驾驶员用自己的车送她回家。

        没想到今晚这位领导过于生猛,连费家勇也逃不过被灌酒的命运,完全自顾不暇,饭后公司的驾驶员直接就送他回家了,根本顾不上袁姝婵了。

        总算费家勇没有彻底忘今晚陪好了领导的最大功臣,告诉袁姝婵只管打车回家,车费明天就报。

        袁姝婵随口答应,转脸就直接给沈惜打了电话。

        虽说她报出了自己的准确位置,但一个醉意很盛却还没有躺倒的女人,往往很难在一个位置呆住。

        沈惜赶到胡家桥时,袁姝婵已经不在兴味居大堂了。

        他只得一边拨电话,一边四处寻找。

        好不容易才在两条街外的路边找到了她。

        看到沈惜向她走来,笑容浮起在脸上还不到五秒钟,连句话都没说,袁姝婵就俯身在路边花坛吐了起来。

        沈惜手里拿着瓶从车上带下来的矿泉水,上前轻抚她的后背,等她慢慢直起身后,把水递了过去。

        咕嘟嘟喝下小半瓶水,袁姝婵又扶着花坛边的栏杆低头站了许久,干呕了几次,慢慢恢复了一些。

        “我又不是专门陪酒的!为什么每次都要叫我陪你们喝酒!”袁姝婵没好气地冲着沈惜吼。

        她现在看上去披头散发的,根本没有平时的风姿了。

        沈惜苦笑,也不说话,只是搀着她慢慢地走。

        袁姝婵现在不那么清醒,说的多半是心里话,但该对谁说就没准了,就任由她发发脾气吧。

        “走那边!”

        “我的车在这边,我先送你回家!”喝醉后的袁姝婵力量很大,沈惜几乎用尽气力才能扶住她,不让她挣开自己乱跑。

        “我不回家!我还要喝酒!”刚刚还在抱怨为什么总要陪酒,转眼又说自己还要喝,袁姝婵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只是倔倔地站着,坚决不再挪步。

        沈惜要么扛她,要么拖她,否则是很难让她跟自己走了。

        “好好好,咱们再喝……”沈惜知道要应对喝醉的人,最好的办法是嘴上顺着她来,具体该怎么做由自己把握。

        他四下张望。

        既然袁姝婵非要喝酒,就先找个地方坐坐,至于到时候是上酒上茶是上咖啡,说不定她根本就不care。

        说来也巧,马路对面,在一片大停车场、灌木丛后面,就是丽桥区最有名的酒吧区。

        中宁一共有四处成规模的酒吧集中地,丽桥区这一片是以小资情调著称的。

        这里是纯粹的音乐、酒精、舞蹈、电影甚至还有软毒品的世界,穿梭的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偶尔还会有未成年人出没。

        像沈惜这样三十岁以上的,很少踏足此地。

        不过今天这种状况,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随便选了家小酒吧,好在还有空包厢,沈惜扶着沉得要命的袁姝婵进房间坐好,却听她嘟嘟囔囔地说:“上痣满床飞,下痣天天要……老娘就是天天要,就是满床飞,反正又轮不到你个死老头!”

        沈惜一时不去管她在嘟囔什么,叫来酒保,要他送两杯苏打水、一杯热饮和一个果盘进来。

        侧躺在沙发上的袁姝婵闹着还要喝酒,沈惜口头应付着她,转脸却示意酒保只要这些。

        “什么满床飞、天天要?”要转移袁姝婵的注意力,沈惜把她刚念叨过的几句话重复了一遍。

        袁姝婵哼了一声,斜眼瞅着他:“你是不是也是觉得我特别好上手,很随便就能被你弄上床?”

        沈惜被噎了一下。

        他没有道德洁癖,对自己做过的事也从不后悔,但当年主动引诱已婚的袁姝婵出轨——虽然这事并没有直接导致她最终离婚,毕竟略感有所亏欠。

        “哈哈,我就是很随便就上了你的床,被你操得像个烂货……我是你的小骚穴,等着你的大淫棍来插的小骚穴……沈老师,我的小穴骚不骚?操我爽不爽?”袁姝婵直愣愣地盯着他,声音越来越大。

        沈惜坐到她身边,脱下外套,披到她斜躺着的身体上。

        “问你那个什么上痣下痣呢,说你自己干什么?”

        袁姝婵扁扁嘴:“你们男人看女人就是准……”她指了指自己嘴唇右下角一粒小小的痣,“看见没?我有颗下痣,所以我就是天天要……你们男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个烂货,我就想天天被你们操……”

        这时有人敲门,酒保送果盘过来。

        袁姝婵总算没在外人面前继续这个话题,但酒保一走,她又大笑起来:“你是不是第一次看到我,就想操我?”

        沈惜无可奈何地点头:“是有点,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欲望。”

        “所以嘛!”袁姝婵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副很骄傲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们都想操我!男人看到我,都盯着我的胸,一到夏天,凑过来跟我商量工作的男同事一天比一天多!我知道,他们都想偷看我的胸,有时候我就故意穿低胸的,看!让你看!反正你摸不到!老娘的胸不是那么容易摸的!”

        “今天怎么感慨这么多?”

        也许是说累了,袁姝婵偏了偏脑袋,枕在沙发扶手上,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突然睁开眼睛,幽幽地说:“今天陪一个李副厅长吃饭。胖子,头发都快没了,笑嘻嘻地问我听没听过‘左痣娇,右痣俏,上痣满床飞,下痣天天要’,我还真没听过,但也知道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是领导,要说黄段子,我能怎么办?只能装傻。还有人附和他,说我肯定知道,就是不好意思承认,又有人说我老公最清楚。最后有个人说,听说‘下痣天天要’里说的,不是指嘴下长痣,至于长在哪里,就不方便说了,反正是‘下面’……姓李的胖子一脸猥琐地说,如果真是长在别的‘下面’,那就真的只有我老公才能知道了……”

        沈惜这才明白她今晚哪来这么多感慨,原来是在陪领导吃饭时被公然调戏了。

        这是心照不宣的惯例,一旦酒桌上有个漂亮女人——风韵犹存的少妇最佳,领导总是免不了要讲几个荤段子,能套用在这个漂亮女人身上最妙。

        “李副厅长?交通厅的?”袁姝婵所在的郁中衢高速是省交通投资集团的子公司,直属分管单位就是省交通厅。

        沈惜立刻想起一个肥头大耳的形象,记得有一年全家在酒店吃团年饭,在省交投集团做总工的姑父王睿岳曾陪着隔壁包厢几个交通厅官员过来敬酒,其中就有这个李副厅长。

        “嗯……”

        “就当他在放屁,你还真放心上了?”

        “我没放心上……我只是发现我真就是个烂货……你也说了,一见我就想操我……”

        “是!我一见你就想操你!”沈惜递了几颗葡萄塞到她手中,“那又怎么了?这是你作为女人的骄傲啊!谁让你有魅力?一见你就想操的男人多了!又不止我一个。可让不让操是由你说了算的,你是谁啊?多难才能得到你啊?你倒是说说,到现在为止,有几个人得手过?”

        “你猜!”袁姝婵笑眯眯的,好像又把之前的激愤都忘了,开开心心送了颗葡萄到嘴里,又舔着指尖的汁水,看上去实在诱人的很。

        “这我可猜不出来!”沈惜起身回到桌子另一边的沙发上,“你告诉我呗!”

        “不告诉你!”袁姝婵做了个鬼脸,摇摇晃晃站起身,想去卫生间。

        沈惜送她出门,本想一直陪她过去,却被勒令不许跟着。

        “我自己能去,你还怕我找不到回来的路啊!”

        不能跟喝多了酒的女人硬杠,沈惜耸耸肩,示意自己不跟着她去。

        只是在她走后,沈惜没有回包厢,站在门边等着。

        袁姝婵走了不到五分钟,隔壁包厢突然走出个女人,也是个三十多岁的美女,在这一片算是很少见的。

        更令沈惜诧异的,不是她的年龄,而是她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自己肯定见过这个女人,在哪儿呢?

        在并不明亮的酒吧过道里,沈惜隐约能看到这女人并没有化妆——至少妆很淡。

        素颜能比她更美的,自己这辈子见过得恐怕也就鲍嫣琪和段婕等寥寥几个。

        这位是谁呢?

        这女人倒没注意侧身站在过道里的沈惜,她也朝着袁姝婵去的方向走,估计也是要去卫生间。

        直到袁姝婵回来,沈惜还是没能想起那女人是谁。

        其间他又接了个电话,是他的朋友杨鑫打来的。

        这位朋友是在踢球时认识的,后来混得熟了,知道他在城南开了家咨询公司。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招牌,实际上杨鑫干的是私家侦探买卖。

        这行听着神秘又酷炫,实际上在国内并不吃香,大多数时候只能跟踪小三、追打老赖。

        但杨鑫有手腕也有人脉,把公司做得很好,不算其他职员,纯粹的调查人员就有近三十人,上至酷似居委会大妈的中老年妇女,下至假冒高中生也几乎没有破绽的娃娃脸小女生,要文有宁南大学毕业的法学硕士,比武有刚退伍没两年的侦察兵,堪称兵强马壮。

        他的公司所接的业务在同行里算是高端的,经常受雇从事商业调查,在中宁很有知名度。

        吴昱辉来茶楼讨债那天晚上,借着去财务那里取现金的机会,沈惜给杨鑫打了个电话,要他派个调查员过来。

        后来跟着吴昱辉出门的就是杨鑫的手下。

        沈惜不欺人,但也不被人欺。

        吴昱辉直接杀上门来,看在生意份上,不能直接在自己店里和他翻脸,但沈惜也不会就此罢休。

        吴昱辉要挟施梦萦时,她已经成了自己的前女友,轮不到自己为她出头;可孔媛现在实打实是自己手下的员工,做老板的不能眼看她被人逼着交出去那么多钱。

        只是在动手之前,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也便于下手时掌握分寸。

        除了有个调查员受命跟踪吴昱辉,沈惜还让杨鑫派人远赴他的老家平州市,去调查他的家庭状况。

        杨鑫打电话来就是告诉他,去平州的调查员今晚刚回中宁。

        沈惜告诉他自己第二天过去拿调查结果。

        刚放下电话,就看见袁姝婵扶着墙,慢慢走了回来。

        见她的脸色比刚才好像又苍白了一些,沈惜关切地问:“又吐了?”

        袁姝婵板着脸,点点头。沈惜搀着她走进包厢。

        又吐了一回,虽然胸口喉头很难受,但酒却着实解了几分。

        虽然还是头晕眼花,四肢酸软,但袁姝婵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她不再揪着沈惜说之前那些话题,而是聊起了别的。

        “你有一个多月没来我家了吧?”

        “嗯……”

        袁姝婵自己开始剥葡萄皮,笑容里恢复了几分精明。

        “是我没有魅力了?还是听说有人在追我,觉得再来找我不合适了?”

        沈惜并不讳言自己的想法:“你的魅力只比当年更强……但你我现在也不可能像几年前那么随心所欲了,如果你有了合适的对象,那生活肯定会比现在更好些。我还是不要干扰你比较好。”

        “是啊!可那得有合适对象才可以!追我的人叫于子扬,跟我一个部门,进公司才一年多,比我整整小三岁!你说他合适吗?”袁姝婵撇撇嘴。

        要是别的男人说刚才那些话,她会觉得是在假撇清;沈惜说出来倒显得真诚的很。

        他们彼此知根知底,她知道沈惜确实是为她着想。

        “年龄嘛,这年头好像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还是很麻烦的,再说又是一个单位的……”袁姝婵挠挠头,很没形象地糊了把脸,又在脸颊上轻轻拍了好几下。

        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满脸暧昧地笑:“你还记不记得你来给我过生日那天,我在跟同事谈工作,你突然进来操我……”

        沈惜点点头。

        “那次就是这家伙在跟我谈,只是那时候他还没开始追我呢……”

        沈惜苦笑,还有这么一码事。

        虽然仔细想想,整件事里好像并没有哪个人做错了什么,但说起来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如果那个姓于的小伙子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在电脑那头和自己说话时,正在被别的男人操,恐怕会郁闷到死。

        “难道他就这样没戏了?”

        “哎呀!烦!不说他了!”听着袁姝婵不耐烦的抱怨,沈惜心里明白了几分。

        如果她真已经想好彻底拒绝于子扬,哪里还用这么烦?

        现在这种情绪,多半是明明也有几分感觉,却因为很多现实因素举棋难定吧?

        这种感情上的事,沈惜就不多嘴了,相信袁姝婵自己会有判断。

        东拉西扯又聊了个把钟头,袁姝婵越来越有精神。

        年轻时混酒吧锻炼出来的酒量,帮她在今晚扛住了领导的灌酒,又帮她吐了两场后,迅速消解了酒意,恢复基本的清醒。

        “唉!都快半夜了……走吧走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袁姝婵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郁闷地说,“要有男人养,老娘就可以赖在家里不去上班……可惜啊,老了,没人看得上喽……”

        沈惜把杯子里最后一口水喝干。

        “别扯了,是别人看不上你,还是你看不上人家?就你这样,肯被男人养,排队的人能从这里排到你家去!”

        “是吗?”袁姝婵低头瞅了几眼自己的身体,伸手掂了掂丰满的乳房,大咧咧地说,“好吧!估计还能招些男人,就看有没有顺眼的了。”说完又恨恨地怕了拍桌子,“这年头,女人简直没法混!真他妈烦人!惹毛了我,老娘找男人包养去!年纪虽然不小了,后面还是处呢!估计我要肯卖屁眼,价钱不会便宜吧?”

        沈惜哈哈大笑。她的酒虽然醒了大半,但说起话来还是不着调。

        两人边聊边走出包厢。

        巧得很,几乎同时,隔壁包厢也走出一男一女。

        这次沈惜和那个女人恰好走了个脸对脸,彼此都完全看清了对方的相貌。

        女人脸上明显露出几分疑惧。

        沈惜神色不变,心里却觉得有趣。

        无巧不成书,这对男女,他都不陌生。

        男的是平安夜时在向阳吧献唱的“君”乐队的主唱,具体叫什么,沈惜好像本来就不知道;而这女人,沈惜在不久前的某个瞬间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她。

        她应该姓薛,具体叫什么实在想不起来了,毕竟这辈子两人只见过那么一次。

        她是堂嫂吴静雅的好姐妹。

        七年前,沈伟长举行婚礼时,当时还在读大四的沈惜是伴郎之一,跟着堂兄去吴家迎亲。

        这姓薛的女人当时已婚,依惯例没当吴静雅的伴娘,但还是作为女方闺蜜团的主力之一,拦在门前,向前来迎亲的男方一行人大出难题。

        沈惜当时和这位貌美如花精明强干的女人打过擂台,为了能顺利进屋带走吴静雅,双方好一番唇枪舌剑,智取力敌颇有几个回合。

        就那么一次交流,这女人就给沈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乐队主唱应该不是这女人的丈夫。

        他才多大?

        七年前,估计这男人还没到法定婚龄吧?

        这大半夜的,两人跑到这么个小酒吧来干什么?

        这个问题在沈惜脑海中也就是瞬间闪过,随即抛于脑后。

        这种闲事,他才懒得管。

        第二天,沈惜如约到了杨鑫的办公室。

        这家咨询公司设在一栋毫不起眼的陈旧的商住两用楼里。

        据杨鑫说,同一层剩下的房间不是空着,就是租给了楼凤做生意用。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两年明明生意越来越好,却非要窝在这个地方。

        像杨鑫这样的,其实已经不是单纯的私人侦探了。

        有人管他这行叫“清道夫”或者“夜行者”,但因为杨鑫本人却因为小时候看过的一部日本漫画,而喜欢管自己的手下叫“城市猎人”。

        当然不是原著中那种上天入地射击爆破无所不能的类型,他们猎取的更多是情报资料,偶尔做些超越法律底线的活计。

        看过杨鑫递给他的两份调查报告,还有夹在报告中的十几张照片,又把两位调查员叫进来问了几句,沈惜产生了些许犹豫。

        “对付这么个家伙,小菜一碟。”杨鑫给他倒了杯茶,示意两个手下离开房间,大咧咧坐回办公桌后,“你连他家里也调查,未免有点过于小心了吧?”

        “你是想说我小题大做吧?呵呵,我现在还挺庆幸,去调查了一下他家里。这是个小人,可偏偏是个没什么可以失去的小人。他做的那些烂事又不关他家里人的事,现在看来还得等等再看。”沈惜把手中十几页纸卷成一卷,轻轻点着额头,像在盘算着什么。

        “也是!”杨鑫看过调查结果,明白沈惜在顾虑什么,“你不是那种王八蛋,看来短时间内,你是不准备对这家伙下手了?”

        “嗯,再等等……看看……”

        两人换了话题,又聊了一会,沈惜起身告辞,走前还特意叮嘱:“对了,继续帮我找钱文舟这个人。”

        杨鑫摊摊手,表示这任务难度不小。

        现在他手里只有一个名字、毕业学校及年份,其他什么线索都没有,恐怕不是几天之内能找到的。

        沈惜也不急,反正真的找到钱文舟,他也不确定要对他怎么样。

        这是施梦萦的事,当初两人在一起时,她在这件事上,也从来没对他透露过一分一毫,这就说明,她不想让他知道。

        理论上来说,自己本来就不应该知道有这码事。

        阴差阳错在分手后反而听说了这件事,沈惜一时还没想好自己能做些什么,但至少应该想办法先掌握钱文舟的行踪。

        倒时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至少可以把这个信息找机会匿名告知施梦萦,相信她应该也很想知道这人的下落。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即将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

        沈惜让茶楼领班王姐安排一下小年那天的尾牙宴,他也照惯例开始帮员工订春运火车票。

        大部分是外地人的员工们已经在准备回家了。

        从周二后半夜开始,下起了瓢泼般大雨,伴着刺骨的寒风,冬雨滂沱。

        周三整天都不见丝毫阳光,天始终阴得像太阳即将落山时分那样。

        快到傍晚时,在驾车从书店前往茶楼的路上,沈惜意外接到裴语微的电话。

        “半个小时,来我办公室一趟,帮个忙!”

        “这么急?什么事?”

        “旧事重演!把那天在机场那段重来一遍就行!”

        自从在森林公园听沈惜讲完两家的纠葛,直到现在,裴语微还没想好两人的关系接下来该是个什么样的走向。

        是设法克服那看似不大实际上注定顽固无比的艰难?

        还是咬咬牙就此放手换来一片云淡风轻?

        无论哪个选择都不轻松,实在难以决断。

        所以她一直都没再联系沈惜。

        但今天不得不破例。

        几天前她非常直接地拒绝了雷耀庭,本以为他不可能再来找自己,没想到“痴心不改”的他竟然没有放弃,这几天一直向她献殷勤。

        今天整天大雨不停,快下班时,雷耀庭突然给她打电话,说是新闻里说市区多处地段积水,有些车子直接在马路上熄了火,据说已经发生了好几起交通事故,所以他希望裴语微下班后不要独自回家,等他来接她。

        没等裴语微开口拒绝,雷耀庭就说他再过两个红绿灯就能到新越集团总部。

        放下电话,裴语微满脸不耐,怎么想都觉得是被一个大麻烦缠上,怎么都甩不脱。

        她恨恨地想,既然你的心理素质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那么就别怪我给你更不讲情面的打击吧!

        于是裴语微就打了那个电话。

        沈惜立即调转方向,前往新越集团总部。

        来到裴语微办公室前,门没有关,沈惜在门扉上轻叩两下。

        正坐在办公桌前一本正经翻阅文件的裴语微猛的抬头,如释重负般喊道:“请进!”

        沈惜进来时一路撞到新越的员工纷纷在往外走,下班时间早就过了。